市立医生援藏手记｜“山海情•红马甲”医疗志愿者活动——顿珠家的术后随访

2022年6月13日，我们第8批援藏医疗队员来到日喀则整整一个月了。按计划，今天我们要到曲布雄乡边玛村看望膝关节置换术后9个月的藏族老汉顿珠。这是我们一个月里第3次下乡义诊了，大家俨然轻车熟路，穿上红马甲，带上必备器械药品——出发！道路依然崎岖颠簸，但是我们没有了刚到高原下乡时的晕车、头痛、胸闷等诸多不适，心情也放松多了。蓝天白云大山飞驰后退，嫩绿的青稞田一片片扑进视野，我们不时邂逅大队羊群方阵，一路上欢声笑语。

其实，相比于此次复诊的轻松，之前援藏干部组延荣强医生曾经备受煎熬。现在讲起来都是故事，但依然能够听出他言语里的辛酸和自豪。去年9月，第九批援藏干部组联合青岛市卫生健康委联合发起日喀则桑珠孜区常见病救治项目，严重骨关节病救治被列其中。骨关节病，尤其是膝关节慢性退行性炎症是日喀则地区老人常见的高原疾病，老人膝关节疼痛、肿胀、僵硬、活动障碍，随之而来的是社会活动能力下降和心理功能障碍，严重影响老年人的生活质量。受藏区医疗条件所限，很多老人已经不能行走，却也得不到有效医治。延医生是 援藏干部组的医疗专家，本是心内科医生，到了藏区立刻变身成为一名彻头彻尾的全科大夫。他带领上一批医疗队多次下乡义诊，筛选出4名重症患者，曲布雄乡的顿珠就是其中的一位，当时他至少有5年的膝痛病史，膝关节肿胀僵硬变形，不能行走。自青藏高原至黄海之滨，延医生一路护送4位患者来到青岛市市立医院进行了膝关节置换术。术后病人及家属欢呼雀跃，1周后即回到高原。可手术后的康复训练会持续半年以上，康复训练该有多么重要，延医生此刻异常清醒！定期家庭访视，指导康复训练成为那段时间的他的心头大事。顿珠术后膝关节肿胀好一阵子，比别人恢复要慢，自然成为重点关注对象，各种焦虑、担心，每周、每月的随访 ……一言难尽，好在挺过来了！

车子进了边玛村，在顿珠家院子前停了下来。这是典型的后藏民居院落，土石的墙不高，墙头摞着几层黑黑的方形“牛粪砖”。院门低矮，一进院门，迎上来的就应该是顿珠了，60岁的老人，中等身材略显瘦弱，走路姿势上已经看不出右膝做过手术。黑红泛光的脸庞，真挚的笑容，并不流利的汉语。老汉与延大夫紧紧握手，久久不松开，无声的话语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老汉说，事先知道你们要来，才没出去放羊。哈哈，术后又能放羊啦！你可知道在藏牧区，放羊是多么重要的事！

顿珠家的房子是二层平顶石木结构房屋。数根方形木柱支撑房顶。房顶中央是大面积天窗，使得一楼二楼温暖并采光良好。天窗对着房屋中间部位是楼梯井。一楼周边各间储藏室，分别存放青稞面、青稞酒、牦牛肉、羊毛羊皮、织布机、缝纫机等；中间小楼梯曲折一转通上二楼。顿珠带路，“通通通”领我们上楼，这里有他家的会客厅、饭厅、厨房、卧室和佛堂。围绕楼梯井筑起一圈一米多高的宽墙，上面摆放各种鲜花绿植，天窗的阳光洒下来，一片生机勃勃。

我们担心他的腿，忙让他坐下，检查刀口愈合情况，检查膝关节屈曲、左旋右旋、前后平移等运动功能，逐一告诉他目前阶段康复训练注意事项。这是前一天查资料做功课，又挖空了脑子里所有的骨科知识才做到的。顿珠恢复得真不错。他走过来又走过去，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表达他的喜悦与感激。一会儿他拎起喷壶花洒浇花，阳光穿过细密的水雾，我看到顿珠黑红的脸颊、含笑的双眼，盛开的海棠花，抖擞的绿叶闪闪发亮。屋子里安静祥和，我脑子里忽然冒出一句话：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们的奋斗目标。这一画面在我脑海里久久不能挥去。

从院子里出来的时候，赶上顿珠家放羊。一百多只羊飞跑出院门，奔向一大片草地，欢快地扬起飞尘。我想大概它们也有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吧。问起家里的女主人去哪了，才知道她们去扎什伦布寺转山了。朝拜转山是信仰藏传佛教的藏民对大自然崇拜的具体表现。在这片土地上，山、石、水、木都被赋予神性，所以藏民转山、转湖、转树、转经。在疾病面前他们也虔诚、谦卑、隐忍、顺从，笃信六道轮回，通过朝拜转山，口诵“唵嘛呢叭咪吽”解除苦痛。但从另一个角度讲，这也是藏族地区缺医少药，病无可医的结果啊。

据当地人讲，曲布雄乡是产粮大乡，近年生活越来越富裕。当经济有所发展，医疗卫生进步将是迫切需要，医疗援藏必不可少。医疗援藏是青岛市市立医院多年的传统，青岛对口援助日喀则27年，市立医院“组团式”援藏则始于1977年，至今已有45年的历史！多年来覆盖20多个专业的医疗专家曾在这里挥洒青春血汗，贡献智慧和力量。第8批医疗队员来到了日喀则，接过“山海情 •红马甲”医疗志愿者服务队旗帜，也接过了代代老队员不怕吃苦勇于奉献的精神。一个月来，3次下乡义诊，我们不知不觉跟延医生一样，通过努力正在成为合格的全科医生，也深深为藏族同胞忧心。

藏民深受慢病困扰，其中比较普遍的有慢性胆囊炎、慢性高血压、慢性骨病，这些疾病重在预防，重在日常的饮食和生活习惯的调整；由于低氧及强烈的紫外线照射，很多藏民不到50岁就患有白内障，外出劳动时佩戴墨镜可以预防或延缓眼疾发生，可是他们并不知道，甚至觉得戴墨镜太夸张；聋校的很多可爱的孩子，可能只是因为一次感冒引发的中耳炎没有及时治疗就终生失聪；做为产科医生，当看到日喀则孕产妇死因第一位仍然是产后大出血时，看到还有那么多严重出生缺陷的孩子出生时，我痛心疾首……诸多疾病能够减轻、有些死亡本可避免，可是，风俗习惯的影响，医学知识的匮乏，医学人才缺失，医学学科空白，这些都是需要逐步改变的。在这里医者被需要、被依赖，这里会让你不由自主地思考做医生的真正意义。在藏区科普医学知识，改变藏区百姓固有观念，由内而外改变藏区的医疗状况，援藏医疗队任重道远！

下周，医疗队面向桑珠孜区人民医院全体医护人员开展的系列讲座即将开课，内容涵盖病历书写、核心制度、抗生素应用、院感等方方面面，延荣强和于增照两位医生将率先踏上讲台；产科与桑珠孜区妇幼处近期也将组织“孕期保健及高危孕产妇五色管理”的线上线下同步培训，希望增强12个乡级妇保人对高危孕妇的识别能力及转诊意识，更好保障母儿安全。

日喀则的蓝天总是那么澄澈，在这里待久了人心也就变得澄澈笃定。简单并快乐，平淡并坚守，付出就会有收获。美丽的日喀则，明天会更好！